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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兴家训故事——弹劾当朝“权臣”,明知会“死”依然不惧
2017-09-03 17:37:49   点击:

  臣固知今日言之,明日必为刘瑾所中伤,祸不旋踵,甚无益也。然身为王臣,复有言责,仰惭国家养士之恩,卒无裨益,迩因忧愤触心,积为疾疢,使一旦发狂以死,固不必以言得祸也。吾君在上,祖宗先帝之灵在天,死生轻重之间,臣筹之熟矣。
 
  这段话录自张羽的名篇《劾刘瑾疏》,是在列数刘瑾罪状,要正德皇帝“收其政权”,“以绝祸基”后,对上疏后果的一段表白。张羽时任江西道监察御史,属谏臣。在传统社会里,“文死谏,武死战”是文武官员的最高道德标准。然而,要达到“文死谏”的标准是至为不易的,张羽明知“今日言之,明日必为刘瑾所中伤”,但他“宁鸣而死,不默而生”,“死生轻重之间,臣筹之熟矣”,表现出了崇高的职业道德。《劾刘瑾疏》不但是张羽的力作,是其忠君忧国忧民思想的集中体现,也是泰兴历史上公认的名作,历代县志俱有收录,九二版的《泰兴县志》仅收录古文五篇,《劾刘瑾疏》即在其中。
  张羽(1467—1536),字凤举,号东田,泰兴县城人。明弘治九年进士,官至河南左布政使。张羽是泰兴古代官员中杰出的代表人物,正史有传,乡贤祠有名。他勇斗宦官、为民作福、保持节操、坚守清高均堪为典范。
  武宗正德初年,宦官刘瑾专权。刘瑾为人狡诈,精于搏鹰训犬,走马击球,勾引15岁的小皇帝朱厚照,一天到晚寻欢作乐,并进一步窃取权柄,把持朝政达五年之久,号称“立地皇帝”。对那些正直的大臣,刘瑾心辣手狠,必欲赶尽杀绝,置之死地而后快。
  正德五年,正是刘瑾权势处于最盛的时期,面对权势薰心的刘瑾的威权,朝臣一个个屈伏于淫威之下,噤若寒蝉。独有张羽不畏权势,仗义直言,弹劾刘瑾罪状。
  在《劾刘瑾疏》中,张羽首先回顾了武宗之父孝宗皇帝以祖宗之法治天下的十八年,“朝廷尊安,海内殷富”,从未有过宦官“干政”之事。而近五年来,由于“小人当国,蒙蔽聪明”,使政事错误百出,人人离心离德,导致“今日之人心,顿异于先帝时也。”这一切都是“任用小人之弊”的缘故,而这个小人就是“司礼监太监刘瑾”。张羽称其为“鬼蜮”,为“虺蛇”,说他“刚愎自用,阴狠害人”,挟持皇上的威望指挥群臣,为一己之私而扰乱国家法度,造成“祖宗以来百五十年纲纪法度,规模体统,荡然无几存者”的后果。
  接着,张羽历数刘瑾“奸邪误国之罪”。
  首先是“大政所关,国本攸系”的三大罪,指控刘瑾误导皇帝违背封建伦理道德,做出不理朝政、不祭祖庙、不尊太后等违背忠孝大德的事。
  其次,张羽提到正德元年十月十三日,因坚持杀刘瑾等“八虎”不成,愤而辞职的大学士刘健、谢迁和因支持刘、谢二人向“八虎”宦官势力发起进攻的尚书韩文等人,这些人都是先帝孝宗皇帝临终时握住手托付以大事的顾命大臣,都是些“老成忠亮”之士,刘瑾为了夺取权力,将这些“先帝简任以遗陛下”的老臣尽行驱逐。
  正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,刘瑾以武宗的名义颁行圣旨,公布一个所谓“奸党”的五十六人名单,宣布他们的罪状是:宦官王岳等三人交结朝中大臣及交通在朝官员,结成党羽,伤害“善类”(刘瑾称自己),变乱是非,蛊惑帝心。被列入“奸党”名单的56人中,除了上述刘健、谢迁、韩文外,有给事中16人,御史25人,科道官加起来共有41人之多,占“奸党”总数的四分之三。科道官以言为职,其工作对象是皇帝和百官,上要规谏皇帝,拾遗补过,下要纠劾百司,辨明冤枉,提督各道,在维护国家利益和保证政策实施中,科道官常常发挥一种不可代替的作用,皇权依靠科道官来保证政策的实施,少出现失误。张羽认为这41名科道官都是些“忠直敢言,为国不贰”的忠诚之士,是孝宗皇帝经过多年培养才形成的一支谏臣队伍,而刘瑾厌恶他们一天到晚攻击、揭发自己的过失,故将他们全都赶出朝廷,使陛下听不到忠谏的声音。同时借“奸党”的罪名,把许多科道官一下子都打成“奸党”,以达到恐吓大多数朝臣的卑鄙目的。如名列“奸党”名单的泰兴人徐昂,和张羽同为弘治九年进士,时任兵科给事中,韩文因劾刘瑾罢职,徐昂立即上书称韩文是个“国家倚重”的正直谨慎之人,其言辞激愤乃是对皇上的一片忠心,故“不宜罢遣”,却立遭刘瑾夺官。
  张羽还提到刘瑾自创的一种制服朝臣的手段:对官员实行罚米。“官吏之犯罪,无问公私轻重,一切罚米,名为储蓄,实崇祸也。”明朝原有一种对官员罚米的规定:凡管粮或屯仓的官吏拖欠屯粮或损坏仓粮,都要实行罚米输边的处分。但这些规定大都实施于管粮郎中等中下级官员,而且罚米范围也不大。正德三年9月8日,刘瑾传出圣旨:对于一批致仕(退休)或现任的高级官员,如南京户部尚书雍泰、吏部尚书马文升、吏部尚书许进、兵部尚书刘大夏等56人,均罚米输边。7天之后,又发出户部规定:凡被罚米的官员要在一个月内完纳所罚粮数,如果是地方官或已去任者则按公文到日,起始计算路程远近,限期到指定各仓输纳罚米,否则治罪。这些被罚米的官员中,有的人官卑禄薄,被罚米只好卖产陪纳,或向人借贷。如致仕尚书韩文,就因为弹劾“八虎”,忤犯了刘瑾,就一罚再罚,共1500石之多,差不多是他几年俸米所得。后来不少官员遇有要被罚米时,就赶紧向刘瑾行贿求免。就是那些未遇罚米的官员,也要经常向刘瑾行贿以免祸。张羽指出,刘瑾正是借用罚米的手段迫使文武官员必须顺从他的意志办事。
  张羽还弹劾刘瑾贪赃枉法,大肆搜刮,请求皇上对刘瑾的现有财产进行统计,责令其将京城内外的“私宅庄田,凡有几所,悉皆报出”,计算这些私宅的建造成本和庄田的购置费用,一共价值多少。再计算刘瑾历年来的总收入,“所得口粮及恩赏禄米”,追究超过收入的部分“从何而来”,这样做,刘瑾的贪污事实,必将大白于天下。
  张羽还对当时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感到不安,“山东、江西、福建、两广以及京畿之地,盗贼纵横”,而在荆州巴蜀之间,有刘烈、兰四等人拥众造反,就连安化王朱寘鐇也借“诛(刘)瑾”为名举兵“清君侧”。面对现实中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、藩王之乱,张羽写道:愿陛下认真想一想,先朝用儒臣,则不见今日之乱,今日用刘瑾,又为什么看不到先朝的太平?张羽认为,这些动乱,都是刘瑾长期倒行逆施的结果。他的亲信捕盗御史宁杲捕获一个“响马”,刘瑾的家人梁洪竟明码标价要银子才可以赦罪。为了弄到大批银子,满足索贿者的需要,“响马”的门下刘六、刘七、杨虎等决定做一泡“大生意”,结果干得太猛,连当地的官衙都给烧光了,事情闹大了,只好举起对抗官府的大旗。安化王朱寘鐇之叛,实由刘瑾造成,但事后刘瑾却说,这次平定朱寘鐇叛乱的胜利,不仅要为上过前线的人庆功,也要为那些在朝运筹帷幄的人请功。故除刘瑾“身受大赏”外,其兄刘祥是个“卑鄙庸劣”的“闾阎小人”,一个市井无赖,竟然凭“军功”当上了后军都督府同知。张羽愤怒地责问:刘瑾有罪,而官其兄,赏罚如此,怎么能令天下人服气呢。
  在列数了刘瑾的大量罪行后,张羽称刘瑾“为国家天下之大蠹”,是“宗藩为其激变,乘舆(指皇帝)为之震惊”的“元恶大憝”,“招衅启祸”的罪魁祸首,劝皇上认真思考一下,哪有普天下的人都是欺骗蒙蔽皇上的不肖之人,而唯独一个宦官忠且贤的道理呢。
  对上疏的后果,张羽也很清楚,“必为刘瑾所中伤”。事后果然不出张羽所料,刘瑾一伙将他下锦衣卫狱,并罚米三百石。但后人却给予他很高的评价,清《四库全书》的主编纪昀称他:“抗疏劾刘瑾,直声震朝野”,“其方正之概,凛然见于行间”。幸好,刘瑾不久事发,被凌迟处死,张羽遂获释,调任云南巡按。
 
  作者:汪念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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