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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捧牛屁股”的大学毕业生

2009-07-22 来源:泰州日报 浏览次数:
    “2006年是奶业谷底。卖牛的时候我哭了。”32岁的赵进说,“附近的一些奶牛零散养殖户,都在卖牛。说是卖牛,到了牛贩子手里最后都送去屠宰。眼下的日子虽然难过,毕竟国家都开始补贴了,比起2006年来已经好多了。对养奶牛的前景,我还是充满了信心。”

    在泰兴市蒋华镇新市村,奶牛场地处偏僻,一说是找大学生“牛倌”赵进,当地人都能给你指路。
    走进奶牛场,木制框架式结构的牛舍被分成了左右两间隔断,一头头花白奶牛正在吃着饲料。一位穿白大褂,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把刚挤下的鲜奶装上车。装好车,年轻人嘱咐了司机几句。
    这个年轻人就是赵进,奶牛场的主人。
    “现在场子里有30多头奶牛,除了10来头小牛犊,其余的都可以产奶。一天挤两次,早晚各一次。每天我们能向靖江马洲牛奶加工厂供应100多公斤的鲜奶。”
    说完,赵进转身从屋里拿了医药箱来到一头奶牛身边,用药棉给它擦洗刀口、打针,手脚麻利,短短几分钟就完成了。
    “几天前,这头母牛难产,我们给它做了剖腹产手术,现在母子平安。”赵进摘下手套,在奶牛肩背上轻轻撸了两下。
    2001年7月,赵进和校友陈军从扬州大学畜牧兽医学院毕业。同乡又同学,两人志趣相投,特别谈得来。谈到毕业去向,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身边一位边教书边养奶牛的教授。这位老教授即将退休,买了26头奶牛办起奶牛养殖场,收益颇丰,曾在校报撰文介绍经验。两人于是向老教授请教“养牛经”。毕业前夕,老教授送给他俩一句话:“前三个月越干越不想干,后三个月越干越有劲。”
    老教授花甲之年激情创业激荡着两颗年轻的心。离校前,赵进和陈军击掌约定:用两三年时间共圆一个现代庄园主的梦。
    大学毕业,多数同学选择了工作环境较好的科研院所或光明、蒙牛等大公司,赵进和陈军则选择了与苦、脏、累相伴的奶牛养殖场,分别在苏州和张家港开始了各自的创业准备。
    两年中,两人抓紧学习奶牛养殖的管理经验,“几乎全部时间都呆在牛棚里,有时索性睡在牛棚里。”两年后,他俩决定,回到赵进的家乡蒋华镇新市村,创办自己的奶牛养殖场。

    赵进家人一开始都不能接受。冬夜10点多,家里灯火通明,家人和亲戚都在场。
    “你疯了?”父亲首先站出来反对,“我供你读书,就是指望你跳出农门,如果回来养牛放牛,哪个不会?”
    几位亲戚也说:“村里没读过书的人,都外出打工。你喝了那么多年的墨水,还回家捧牛屁股,能有什么出息……你们两个孩子读书读呆了吧?”……
    “同意也得干,不同意也得干。”赵进很倔强。他早就看中了自家门口那块10亩来大的空地。因为比较贫瘠,这块地已经荒了很多年,遍是荆棘、藤条,走进去,荒草一片片。
    赵进和陈军每天天不亮起床,先锄草,把草用除草剂软化后再割掉,平整田块,买来砖头、水泥、黄沙,自己砌墙。
    村里很支持他俩。父母一看这两孩子是下了大决心了,不再阻拦。赵进的几个叔叔也支持了些钱。
    捧着前两年攒下的工资和亲戚朋友凑来的40万元钱,他俩暗暗发誓要干出名堂来。
    2003年的新年过后,在村民们一片惊奇的目光中,两位白面书生将34头大小胖瘦不一的花白奶牛,赶进了新建不久的400平方米牛棚。从运牛的卡车上卸下的,还有两台电脑和几箱书。两间透风透雨的简易平房成了他俩的宿舍兼办公室。
    养牛是件苦事,养奶牛更苦。
    白天要喂三次料,打扫三遍牛舍,挤三次奶,晚上再添一次隔夜草。牛生病或临产,他们最苦,要一直守在一旁观察。万一难产,要赶紧做剖腹产手术,否则母牛和小牛都性命难保。“一头品种一般的初胎奶牛,价格大概是1.5万元,一头母牛犊子落地价就是4000元,牛场要翻身就靠这个呢。”赵进说。 
    当天上还有星星闪烁时,赵进就起床干活;当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时,他在给奶牛挤奶喂饲料。牛群防疫、配种到接产,全由他俩亲自动手。
    俗话说,有奶无奶看配种,奶多奶少看饲料。他俩认真钻研母牛冷配技术,一年下来已有14头母牛怀了胎,12头奶牛顺利产犊。在这里,各项管理井井有条,青草、饲料得到最合理的利用,牛粪也成了宝,被一位种养大户承包了。
    办起奶牛场,赵进没歇过一天,每天觉都不够睡。烈日炎炎还得给牛割草,脸和胳膊都晒起了皮,腿也被野草划出道道伤痕,冬天经常冻伤耳朵和双脚。除夕和大年初一,也是与奶牛一起过,安顿好牛,才能和家人团聚。赵进戏说这是“先拜老牛,后拜老娘”。
    一年多的发展,奶牛养殖场栏存奶牛已达40头,日产鲜奶400多公斤,全部销往常州红梅奶业集团。

    没想到,他们养牛的第二年就赶上了奶业市场低谷期。饲料价格猛涨,麸皮和豆粕半年里涨了50%。
    40头牛每天要“吃掉”400多元,赵进每天眼睁睁看着亏,账户上的创业资金一分也没有了。没钱买饲料,只好把奶牛的一天三餐压缩成了每天两顿。
    赵进和陈军到处借钱,认识的人都走遍了,没有人愿意借。“我能理解。真的。上次借他们的钱还没有还呢,再说,人家也看不见你还钱的希望啊。”
    他们不得不卖掉一些奶牛。
    2006年是奶业谷底,一头成熟奶牛的身价还不到2003年的一半,小牛犊才1000多块。
    “卖牛的时候我哭了。”32岁的赵进说,“附近的一些奶牛零散养殖户,都在卖牛。说是卖牛,到了牛贩子手里最后都送去屠宰。据说,宰杀的牛,以前只有20%至30%是奶牛,我们卖牛那段时间奶牛占到近九成。一头奶牛从出生到产奶需投入成本约7000元,按肉价宰杀平均一头约5000元。当时实在是撑不下去了,一个月赔进3000多块,再不卖,到年底赔得更多。牛奶行情最好的时候,一公斤奶能卖到3.6元,那时只有2.1至2.3元。”
    2006年,场子里只剩下十五六头奶牛,欠外债16万元。
    一天,赵进正在牛棚里打扫卫生,陈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。
    “实在撑不下去就算了。”陈军说。
    赵进的扫帚停在了半空。
    那一夜,赵进和陈军面对面在牛棚外蹲着,烟头丢了一地,谁也没有说话。
    第二天,陈军收拾东西离开了。
    赵进几天没有缓过神来。一个人,一切从何干起?他每天心不在焉地在牛棚里晃。父亲说:“实在撑不下去就卖了吧。”
    “5万块,一口价,你考虑一下。”买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,指着牛棚用手一划。
    即便卖了,还有11万的外债,拿什么还?赵进心里翻江倒海,创业的誓言犹在耳边。卖?不卖?赵进倚着牛棚墙壁迷糊着过了一夜。
    在他犹豫的那段时间,一头母牛有了产崽的征兆,赵进守在母牛身边整整一天一夜。第二天,母牛顺利产下了一头小牛犊。
    “看到小牛犊出生的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看见了希望。我不能卖了场子,卖了场子等于卖了希望。”此后半年,近10头母牛怀孕产崽,其中母牛犊8头,给困境中的牛场带来了一线希望。

    一天早晨给牛喂料时,一头牛不吃不喝,肚子胀鼓鼓的,仔细一观察,原来是它贪嘴吃多了,结果胃鼓气。赵进把笔记本电脑搬到牛棚,请教在线的兽医朋友。
    根据兽医建议,赵进操刀做牛胃小切口手术,慢慢地把牛胃里的胀气放出来。手术进行了两三个小时。牛又开始吃草了。
    前几天,不知什么原因,一头牛出现了胃倒挂。在兽医建议下,他先把牛局部麻醉,再在牛肚作切口,用手让牛胃恢复到正常位置。
    当地村民说,以前家里养的牛遇到这样的病,村里的兽医搞不定,还要到县里面请人,往往要花大半天。有时兽医还没有请来,牛已经死了。没想到赵进两三个小时就搞定了,大学生养牛就是不一样。
    今年1月,天气湿冷,这让才买来一个多月的牛很不适应。赵进只好在牛棚里生火为牛取暖,家里人日夜换班。一个月下来赵进瘦了10多斤。

    2008年“三鹿奶粉事件”之后,奶制品的销售一降再降。
    本来应该开往加工厂的送奶车,在村口停了下来。白花花的牛奶,被倒进了事先在农田中间挖好的坑。三四十厘米深的大坑,不一会儿就被牛奶填满了,变成了奶坑,空气中尽是浓浓的奶香。
    赵进扭过头,走到远处抽烟。“鲜奶最多存放一天,第二天就不能喝了。沒人收,只好倒掉。那段时间,多余的牛奶喝到家人都想吐。那时候我们最希望的,就是请大家多喝牛奶。我们可以用性命担保,我们这里的牛奶质量非常好,各种检测指标都合格。奶的销路好了,奶牛的日子好过些,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。”
    2008年底,为缓解“三鹿奶粉事件”对奶牛养殖业的影响,省市相关部门纷纷出台各类救助政策,对奶农给予补贴。
    据了解,根据去年十月份出台的相关政策,补贴包括后备奶牛饲养补贴和奶农临时救助补贴。对从出生到初次配种前的健康种用母牛以及登记在案的后备奶牛,按每头500元标准给予补贴;对正在产奶的母牛给予奶农临时救助补贴,按每头110元标准补贴。
    “眼下的日子虽然难过,毕竟国家都开始补贴了。”赵进说,“比起2006年来已经好多了,对养奶牛的前景,我还是充满了信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