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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振宜《全唐诗》初探

2009-11-13 来源:泰州日报 浏览次数:
    那么,季振宜去世后,这本誊清本又流传到谁的手上呢?
    时至今日,我们从这套季振宜 “命书佣缮录”的 《全唐诗》誊清本上的收藏印中,可以清楚地看到流传顺序。
    清末民初吴县藏书家邓邦述有较为详尽的记载。邓邦述,字孝先,晚号群碧翁,藏书室因获黄丕烈 《群玉碧云》二集而名群碧楼。上元人,生年不详,民国28年卒。先世为金陵望族,少时就婚常州赵氏,得读天放楼书,概然有志收蓄。通籍后,广事搜罗,辄倾囊不倦。及从海外归,尽收宋元旧刻与精钞本,积书至二万余卷。邓邦述曾收藏过这本誊清本,他的 《群碧楼书目初编》卷六说: “《唐诗》七百十七卷,季沧苇稿本,国朝季振宜编,即 《全唐诗》底本。前有沧苇序,又二百九十一卷及三百四十卷后有沧苇墨笔跋语。沧苇诸印,汪士钟藏印。”邓编的另一本书目 《寒瘦山房鬻存善本书目》卷六亦有著录, “《唐诗》七百十七卷,一百六十册,清季振宜辑。钞本。彭定求、沈三曾、杨中讷、潘从律、汪士宏、徐树本、车鼎晋、汪绎、查嗣栗、俞梅奉敕校。有 ‘晚翠堂’、 ‘扬州季南宫珍藏记’、 ‘树园图书’、 ‘扬州季沧苇氏珍藏记’、 ‘大江之北’、 ‘杏花春雨江南’诸印。又 ‘嘉定钟岩张氏图书’、 ‘张锡爵’、 ‘钟岩’、 ‘听 凉馆’、 ‘爵印’、 ‘中岩父’诸印,又‘汪士钟读书’、 ‘汪东山读书记’二印。”
    在 “扬州季沧苇氏珍藏记”收藏印旁边的 “扬州季南宫珍藏记”和 “树园图书”两枚收藏印,证明此誊清本在季振宜去世后,先传到季振宜的六弟季八士手上。季八士,字南宫,廪贡,曾任知县,季八士钤了 “扬州季南宫珍藏印”。以后,又传到张丕扬手上。张丕扬是泰兴望族张氏三凤堂的后裔,该家族是北宋理学家张载的后裔,仅明清两代就出过一名状元、十二名进士,其父张茂枝为康熙十五年进士,他本人为贡生,官中书舍人,有 《木田诗钞》八卷传世。张丕扬的宅子季寓庸为其取为曰 “树园”,是泰兴历史上最有名的花园之一。张丕扬将此书收藏于树园中,并加钤了 “树园图书”收藏印。后来,他将此书进呈了康熙。
    这部誊清本(清稿本)进入内府以后,圣祖玄烨于康熙四十四年(1705)三月十九日,即在其第五次南巡的期间,将主持修书的任务交给江宁织造曹寅,并将内府所藏的这套季振宜的《汇编全唐诗》发下,作为校刊底本。同年五月,由曹寅主持,在扬州开局修书,参加校刊编修的有赋闲江南的在籍翰林官彭定求等十人。至次年十月,全书即编成奏上。
    曹寅所主持的扬州诗局在利用这部书编纂了 《御定全唐诗》之后,并没有将其送还内府,而是流失到了民间,故邓邦述说, “大抵付刊时别写正本进呈,此书仍即发还”,对这本书,邓邦述看得很仔细, “观书面及中间朱笔墨签,皆出当日编校诸臣之手”,根据上面的收藏印,邓交待了散出后的传承情况, “故又流转入张钟岩、汪阆源诸家耳”。
    张锡爵,字擔伯、纯间,号中岩,清江苏嘉定人,寄居吴江。约康熙三十一年生,乾隆三十八年卒。工诗。著有《吾友于斋诗钞》八卷。
    汪士钟 (1786-?),字阆源,长洲人。曾为观察使,官至户部侍郎。好藏书,藏书室曰 “艺芸书舍”。其父汪文琛,字厚斋,在苏州开 “益美布号”,饶于财资,所以汪氏有雄厚的财力,广罗珍本书籍,丰富自己的收藏。
    傅增湘 《藏圆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》卷一六 《唐诗》条中记载: “此书同年邓君邦述以重金得之,矜秘特甚,余曾借校数十种,殊多佳胜。”那么,邓邦述是从何人之手得到此书的呢,最大的可能是莫绳孙。莫绳孙是藏书名家莫友芝次子,莫友芝字郘亭,精版本目录之学,编有 《郘亭知见传本书目》,莫绳孙 “承继其父藏书甚多,抗日战争初期,藏书全部散失”。傅增湘号藏圆,曾 “补记郘亭知见传本书目”,其述应比较可靠。
    这本誊清本最后也由郑振铎于民国三十年 (1941)前后为 “中央图书馆”在邓邦述群碧楼处购得。到了1948年前后,南京政府下令 “中央图书馆”分批将所藏精品运至台湾,其中这部书和其他一批藏品一道,先被运到了香港,暂放在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,新中国成立后不久,冯平山图书馆即将这部书和其他藏品一道寄回内地,现收藏于国家图书馆善本部。
    重抄本是曹寅所主持的扬州诗局在编纂结束后,重抄了一部送还内府,这就是现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季振宜 《全唐诗》。这部重抄本,终清之世都不为外人所知,直到民国二十六年 (1937),俞大纲才在故宫图书馆见到这部书。这次《故宫珍本丛刊》将它全文影印,使一般学者都能够看到它的全貌。笔者曾在南京图书馆五楼翻阅过这套海南出版社影印出版的季振宜 《全唐诗》,上面确实没有季振宜的任何一枚藏印,故可肯定为重抄本。
    现在公开发行的 《全唐诗》和季振宜的版本是有不同的,曹寅的扬州诗局编纂 《全唐诗》时还根据康熙指令,重点参考了明代胡震亨的 《唐音统签》一书。胡震亨 (1569—1645),字孝辕,号遁叟,浙江海盐人,官至兵部职方司员外郎。 《唐音统签》为其费毕生精力编成的唐诗总集,全书凡一千零三十三卷,以十干为序,按时代先后辑录唐及五代的诗作以及词曲、歌谣、酒令、占辞等,末附 《癸签》,为唐诗研究资料汇编。胡氏编此书,搜集资料极其广泛。唐人佚篇残句,皆尽所见辑出,并注明出处。唐诗本事及评论资料,亦间附诗后。诗人小传考证尤为详尽,并采辑遗文佚事,附入小注。此书编成后,也未能付印,至清初始由其后人印出一部分,多数则以抄本传世。据周勋初考证 (见 《文史》第八辑 《述 〈全唐诗〉成书经过》),并以 《全唐诗》与季、胡二书覆勘,可知是以季书为主、兼采胡书编成的。具体来说,初、盛唐部分以季书为底本,略作增删校补,即成定本,中、晚唐部分,季书比较单薄,编修诸臣参用胡书作了较大幅度的增补,如殷尧藩诗,季书全缺,即据胡书补入;胡曾、司空图诗,季书失收甚多,亦据胡书补齐。另外,季书所辑以完诗为主,胡氏则广搜零章碎句。 《全唐诗》各集后所附佚句,绝大多数系据胡书移录。在充分利用季、胡二书的基础上,编修诸臣还作了校订补遗工作。 《全唐诗》卷八八二以下补遗七卷,系据季、胡二人未用的 《唐百家诗选》、 《分门纂类唐歌诗》残本、 《古今岁时杂咏》等书及石刻资料编成。
    值得注意的是,清廷不承认季振宜在编辑出版 《全唐诗》中的作用,康熙在 《御制全唐诗序》中说: “朕兹发内府所有全唐诗,命诸词臣,合 《唐音统签》诸编,参互校勘,搜补缺遗,一依时代分置次第”,完全不提季振宜之事。《四库全书总目》述 《全唐诗》资料来源时则说, “是编秉承圣训,以震亨书为稿本,而益以内府所藏 《全唐诗集》,又旁采残碑断碣,稗史杂书之所载,补苴所遗。”所言较含混,且有所隐讳。 “是编秉承圣训”,这个 “圣训”当是康熙无疑,而 《四库全书》是乾隆下令纂修的,从康熙四十四年圣祖玄烨编 《全唐诗》,到乾隆三十八年高宗弘历修 《四库全书》,相隔近七十年,两位皇上不知何故,一直对季振宜耿耿于怀,真是天威难测。以编纂 《四库全书》官员的水平,不至于不知道 《全唐诗集》的作者是谁,为什么要刻意回避,为什么清廷的几个皇帝这样一致地对待季振宜,再联系季振宜是怎样突然去世的,与康熙有何关系,这些问题,即使在泰兴,在季振宜的后裔、族人中,仍然是一个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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